难言爱与感恩

【江周】苏萨克氏恋爱症

 

又名:《周泽楷每个月总有那么两三天要失忆》

 

 

周泽楷是被闹钟声吵醒的。

他闭着眼,飞快地从被窝里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按掉了床头的闹钟,然后又翻了个身把自己裹成一个团子。

五分钟后,周泽楷猛地睁开眼,眼睛里毫无睡意。

他静静盯着面前的窗子,窗帘被撩了起来,冬日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板上。

卧室里很暖和,他却感觉全身冰凉冰凉。

他的脑海中思考着人类三大终极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周泽楷拿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转过身去看闹钟,1月23日,星期三,08:06。

一个工作日,他想,如果自己有工作的话,今天旷工应该要被扣奖金了,可实际上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接着他的视线被闹钟旁边一张亮眼的柠檬黄色便签纸吸引了,便签纸上写着几行字:

“你叫周泽楷。

这里是你的公寓,S市。

你在A大工作,放心已经请好假了,你可以在家休息一天。”

他的视线落到便签纸最底端,那里用红色的签字笔写了一行字,字迹和上面的并不一样,红字写得很简洁:

“相信他。”

周泽楷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起身穿衣。没有别的选择,他现在只能相信这张便签纸。

他走出卧室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床,双人床。

他皱了皱眉,把公寓的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总的来说,公寓里很有生活气息,显然是住了挺久,但是他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东西。

这种奇怪的直觉一直持续到他走进洗手间、看到盥洗台前并排摆放的两个刷牙杯,镜子上贴了一张天蓝色的便签纸:

“蓝色的杯子和右边的毛巾是你的。”

周泽楷伸手去拿自己的杯子,想到衣柜里截然不同的画风、阳台上两把藤椅、书房里面对面摆放的书桌,心里默默想:我和人同居了?

 

洗漱完他去厨房,拉开冰箱一看,里面放着面包、牛奶和果汁,食物摆得整整齐齐。

他随手拿了一瓶橙汁,一边喝一边看冰箱门上贴着的紫色便签纸:

“冰箱里有面包和牛奶当早餐。”

接着是一排红字:

“想喝果汁。”

然后又是一行黑字:

“好吧,果汁也在冰箱里。”口吻里显而易见的无奈。

周泽楷默默喝了一口橙汁,心里渐渐成型了一个猜想。

他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餐桌上不出意外贴着一张便签纸,粉色,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话,周泽楷啃着面包慢吞吞看下来,大概了解了自己的情况:他叫周泽楷,29岁,A大计算机系讲师,患有轻度苏萨克氏症候群,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讲就是,他每个月总有那么两三天会失忆,只记得当天发生的事,睡一觉起来就会把前一天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周泽楷有些发愣,手指揣摩着便签纸上最后一行红字,还是简简单单三个字:

“相信他。”

 

吃完早餐,周泽楷打开书房的门,两张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得很整齐,其中一张桌上放着一些计算机专业的教科书。

桌上还放着一打白纸,周泽楷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签字笔,想了想,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相信他。”

不出意外,和红字的笔迹几乎一致。

脑海里的猜想渐渐成形,周泽楷有些头痛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托着头发愣:这些便签纸都是他的同居人准备的,而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他把笔放回原处,才发现笔筒下压着一张橙色便签纸:

“对没错,红字是你自己写的。

我是江波涛,你的同居人。”

江波涛?听起来不像是个女性的名字。周泽楷往下一瞥,江波涛字迹端正:

“下面我来介绍一下自己:江波涛,性别男,28岁,S市J院精神心理科主管医师,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应该正在值班中。”

周泽楷的脸色变得很好看: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成年男性,为什么会成为自己的同居人?

但是没人会回答他。

周泽楷想了很久,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一点关于江波涛的记忆都查找不到。

他只好放弃回忆,随便从书桌上拿了一本书看,他确实挺想知道自己平时在研究什么。

记忆缺失连带着职业知识也忘了个一干二净,周泽楷看着专业课本就像是看天书,但奇怪的是对职业的热爱倒是分毫不差,看天书也能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等他从《计算机系统基础》中抬起头来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11点三刻,该吃午饭了。

神秘的同居人江波涛仍然没有回来,周泽楷去客厅里找电话打算叫个外卖,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外卖单,就先看到了电话边放着一张便签纸:

“我不回来吃午饭了,外卖大概12点左右送到。”

门铃声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周泽楷去给外卖小哥开门的时候表情仍然有些目瞪口呆,他觉得自己的同居人大概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吃完午餐周泽楷回书房,吃饱喝足的大学讲师一点都没有干正事的欲望,于是把写满了代码的教科书往旁边一放,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跳出开机密码页面的时候他下意识四处看了看,书桌抽屉上贴着一张红色的便签纸:

“20011124,适当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

连这个都猜到了,周泽楷忍不住皱皱鼻子,最终还是没忍住,鼠标移向了桌面上的GLORY图标。

所幸玩个游戏依靠的不是记忆而是手速,失忆的神枪手照样能把嚣张喊他来PK的战法打得落花流水。

最后一场竞技场打到了关键的时刻,只见神枪手半空乱射,姿势行云流水,枪枪见血,眼见要把战法血条归零。这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声,周泽楷思绪一偏,手上技能没把握好,被战法拖住甩出个圆舞棍就是一顿揍。

周泽楷看着战法发泄似的爆炫纹,心想对方大概是被压着打了一下午,心里憋了不少火,此时宣泄一下也好。于是他腾出手来够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定时事件提醒:

“晚上6点,xx餐厅见。车钥匙在玄关。”

再往屏幕上看时,战法已经得意洋洋地踩着自己的尸体跳来跳去恨不得截屏留念了,周泽楷想了想,在对话框里发了一条“GG”过去,随手退出了游戏,没有注意到对方接踵而至的疯狂刷屏:“我靠周泽楷你这把明明放水了吧???你这个GG是在嘲笑我吗???有本事放学别走我们A大校门口见!!!下次再见到你翔哥我一定会把一枪穿云摁在地上胖揍的!!!”

关了电脑,换好衣服,周泽楷走到玄关顺手拎起一串钥匙,车钥匙上还贴心地贴了张便签纸:“车就停在楼下,车牌沪XXXXXX。”

末尾又补了一句,看起来像是后来补上的:“开车注意安全。”

周泽楷忍不住微微一笑,但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仔细回想了一下:由于一直处于失忆的紧张感之中,他一整天都没有好好笑过了。

现在竟然因为一句温馨提示就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周泽楷把便签纸从钥匙上取了下来,没有扔进垃圾桶,反而放进了钱包里。

这一天的失忆生活,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游戏关卡,每一张便签纸都像是外挂提醒,他只要按照指示去做就可以完美完成任务。

这让他对那个叫江波涛的同居人不由自主地满怀信任,但又充满一无所知的茫然:他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是自己的主治医师?或者是表兄弟?朋友?又或者是……恋人?

他的心里只有一点模模糊糊的感觉,但是无从确认与肯定。

 

晚高峰时段的S市异常拥堵,等待红灯的间隙里,周泽楷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击,驾驶台上贴着一张便签纸,只简单写了一句:

“二楼靠窗C桌。”

周泽楷盯着那张便签纸,直觉这个座位对自己而言应该是不陌生的,或许以往他记忆正常的日子里,他曾经和江波涛多次约定在那个座位见面,他们面对面地交谈,共进晚餐,气氛融洽而令人安心。

周泽楷的思绪跑远了一点,他想,昨天晚上,江波涛是不是就坐在书房里、他对面的那张书桌边,耐心地写好每一张便签纸,而记忆正常的自己站在他身边,不时往纸上添加几个字,两个人说说笑笑,然后把彩色的便签纸贴满了整个公寓,像在共同制作一个步步紧扣的解密游戏。

他和江波涛之间应该有无比融洽的关系,即使这样的关系不属于此时的自己。

这让他对即将到来的碰面充满了期待。

他踩下油门,跟着缓缓流动的车流驶向目的地。

 

便签纸上所说的餐厅很好找,巨大的霓虹灯招牌在夜色里分外明显。

周泽楷停好车走进餐厅,里面喧嚷热闹,他左右瞧了瞧,没能找到一个空闲的服务员来帮他引路,于是他只好自己上楼去找约定的座位。

二楼也坐满了客,不少人在桌边看表,显然是在等人。周泽楷小心翼翼地一个个打量过去,不能确定哪一个是他想要找的人。

江波涛是个医生,医生的话,应该是长得比较严肃正直的吧……他在心里偷偷地猜测。

周泽楷的视线四处游移,忽然一顿:靠窗的座位边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手里捧着一束雪山玫瑰。这个男人长得颇为英俊,周泽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只是还没等他挪开视线,男人恰好转过头来,周泽楷猝不及防,与他眼神相交。

周泽楷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

他尴尬地挪开了视线,又觉得不太妥当,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对方解释:“我只是在找C桌……”

男人笑了一下,点了点自己面前的桌子,“就是这里呀。”

周泽楷惊讶地张大了眼,“江波涛?”

下一秒他的脸才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刚才自己还偷看了对方那么久,太丢脸了。

江波涛点点头,“小周,你知道我是谁?”

周泽楷的眼神落在别处,有些结结巴巴地回答:“便签纸,我看到了……你是我的同居人……虽然我不记得。”

江波涛脸上没有一点失望的神情,只是笑着说,“没关系,接下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让我向你自我介绍。”

周泽楷“唔”了一声,“你是我的主治医师?”

江波涛点点头。

“朋友?”

“应该是。”

“关系很好?”

江波涛耸耸肩,“你说呢?”

周泽楷看着江波涛,张开了嘴,然而很快又抿了起来。

江波涛说,“小周你还想问我什么,都可以问出来。”

“……”周泽楷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他确实有想问的问题,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整天都没人解答,然而当真正能回答的人出现在眼前时,这个问句堵在嘴里又实在问不出口。

最后他抿抿唇,说,“你猜。”

江波涛笑得有些无奈,却又无比纵容,“明明失忆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总能猜中你的心思的?我想,你是想问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泽楷眨眨眼。

江波涛想了想,“小周,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江波涛娓娓道来,故事是这样说的:

“有一天,一个医生值班的时候接待了一个病人。

医生以往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病人,却是第一次碰到患有这么奇怪的疾病的病人,也是第一次碰到长得那么好看的病人。

医生为病人年纪轻轻就突然遭遇这样的病症感到惋惜,并努力想要治好对方。

然而这种病症全世界只有几百个案例,也不曾有成功的疗法,医生翻遍了每一本专业书,咨询了许多专家,都没有任何完美的疗法。

医生想要尽力帮助病人,然而始终没有能够治好他。

病人每个月都来医院就诊,每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于病人来说,医生都像是一个陌生人。

但是医生并不难过,因为每一次病人来医院,即使陌生,病人仍然能从一群医生中找到他,并选择信任他。

于是医生和病人在医院以外也常常见面,他们从陌生人逐渐变为了朋友,然后又逐渐越走越近,直到变为了……”

江波涛的话断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变为了什么?”周泽楷忍不住问。

江波涛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把手里的花推到周泽楷面前,“你觉得会是什么关系?”

周泽楷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大朵大朵洁白的花朵,“为什么送我花?”

江波涛仍然笑着,笑容里似有揶揄,“你猜。”

周泽楷倒是真的认真想了想,“这家餐厅不便宜,也不好订位,我们不可能常来这里,你又送我花……今天很特殊?”

江波涛点头表示认同,继而问,“小周,刚才你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你是不是偷看我?”

……果然被发现了。周泽楷把脸埋在玫瑰后面。

“你看了很久。”江波涛并不用问句,而是肯定地说:“你在心里想,这个人和别人有些不一样,能让你在那么多人里一眼就看到他,而且还想多看看他。”

江波涛每说一句,周泽楷就把脸埋得更深。然而雪白的花瓣并不能掩盖他的脸红。

江波涛并不揭穿,只是说,“小周,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周泽楷有些云里雾里。

“你问我为什么送你花……因为今天是纪念日。”

“……纪念什么?”周泽楷小声地问。

江波涛回答的声音很温柔,像温度恰好的一杯水,像夜里床头暖的灯光,像每一张便笺背后隐藏的体贴。

他说,“纪念我们第36次一见钟情的初遇。”

 

 

温馨提示:关于“苏萨克氏症候群”实际症状可善用搜索引擎,不要被本文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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