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爱与感恩

【江周】乐不思蜀

古风AU,一个年轻皇帝和一个乱臣贼子狼狈为奸随地虐狗的故事



贺武王要反了。

垂着头恭敬站在下首的大臣都心照不宣,不时和身边的同僚交换一个隐隐担忧的眼神。

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出这句话。

整个御书房里鸦雀无声。

“啪嗒”一声,年轻的帝王把手里奏折往面前的桌案一扔。

那本奏折颇厚,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先说贺武境内今年收成几何哪地种出个盆大的地瓜,又道秋来雨水多武江水面上涨临水的百姓都已经搬迁完毕。

报完了九县十八州的情况,又报上个月贺武王府中秋桂下赏月,贺武王为人臣,又已有多年未进京,不由举着莲蓉双黄月饼睹月思人,遥念陛下龙体安康。

奏折的最后,贺武王哀哀切切写道,只可惜贺武与京城相隔千里,这份赤忱之心无法传达,希望皇上许他进京面圣,以证多年忠臣心。最末又附上了一份进贡的礼单。

众臣都在心里暗暗腹诽,什么忠臣什么赤忱,怕就怕那贺武王不是带着贡品上京,而是带着精锐士兵来逼宫的!

贺武地处国境西南,向来是占地为王、藩王独大的做派,前些年老贺武王还在,便对京城虎视眈眈,曾三番两次于边境作乱,动乱被先帝平定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送来世子为质,边境也勉强得以安宁几年。

只是几年后,老贺武王过世,京城的质子名正言顺回贺武戴孝,却没想是放虎归山,继承了藩王位的年轻世子要比他的父王手段更胜一筹,智狡如狐,城府深沉,三年按兵不动,如今却突然向京城示好,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是什么盘算。

而龙椅上的天子还不到弱冠之年,皇位坐得不稳,朝中拉帮结派暗流涌动,境北又有蛮夷虎视眈眈,正是内忧外患并举之际,贺武王的到来必然会使这个勉强平衡的局面雪上加霜。

首座上的青年垂着眼睛,慢慢地又问了一遍:“爱卿觉得,朕该准奏吗?”

大臣们都踌躇着。

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案自然是皇帝不准奏,贺武王安安分分待在领地内,爱吃几个月饼就吃几个。

次之,便是皇帝准奏,而贺武王也确实是带着贡品来的,君臣和和气气吃顿饭,然后就把人送回去。

但最坏的、也是最有可能的猜测是……皇帝不准奏,但贺武王无视皇命,强行闯入皇都!

御书房内的安静是被一只从半开的雕花窗外飞入室内的信鸽打断的。

雪白的鸟如一支离弦箭,径直飞向座首的皇帝,准确地降落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皇帝从信鸽后腿上取下一封蜡封的急报,打开纸条,看了一眼。

他叹了一口气,年轻俊美的脸上显出复杂的神色:“爱卿们都退下吧。”

众臣惊讶:“皇上,刚才的事还没……”

“没有必要了,”皇帝无奈道,“江……贺武王,已经到城门口了。”


贺武王不仅已经到了城门口,而且堂而皇之地进了禁卫重重的皇宫。

周泽楷处理了余下的事务,离开御书房前又瞥见被他放在一边的奏折,封皮上的字熟悉又张扬,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向它伸出了手。

于是当他踏进寝宫、一眼就看见罗汉榻上侧卧着个不速之客时,第一反应便是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周泽楷一步步走近罗汉榻,那人的样子在眼前也就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了,他阖着眼,似在小憩,脸上隐约有长途跋涉的疲惫,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拂去那些风尘。

“啪——”

他的手才伸到半空,被人猛地一下攥住手腕,榻上的人警觉地睁开眼来,见到眼前受惊的熟悉面容,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眼睛里渐渐带上一些笑意:“原来是陛下……”

周泽楷刚被吓了一跳,此时心还跳得有些快,忍不住挣了挣手腕:“那你还不放手。”

江波涛面上笑意更甚,一本正经道:“那就更加不能放了。”

说着,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他手上一用力,将周泽楷往怀中拽过来。周泽楷一个没站稳,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下一秒,江波涛迅速地搂着人翻了个身,将人压在身下。

两个人靠得极近。

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和过速的心跳。

以及……

江波涛一挑眉,一只手从周泽楷的前襟摸进去。

周泽楷逐渐涨红了脸:“你……大胆!”

江波涛置若未闻,手指碰到了胸口上那本格外硌人的册子的页边。

他抬眼,望进周泽楷乌黑莹润的眼里去,促狭道:“陛下,这是谁家千金的情书,值得你如此妥善珍藏、贴身放置呀?”

年轻的帝王脸上烧得更加厉害,却又不肯叫他看见那本东西,于是强硬道:“与贺武王无关。”

“噢,和臣无关……”江波涛细细品着这句话,点头赞同,“是啊,待到冬月陛下便满二十了,自然不是臣认识的那个太子殿下了,什么选妃纳后广开后宫之类的事,自然也是与臣无关了。”

周泽楷闻言立马反驳:“我——朕没说要选妃……”

“不选妃?”江波涛反问。

没等周泽楷回答,他已经是一脸“原来如此臣明白了”的了然:“也是,陛下已经有了想要安放在胸口的人,自然是想纳那个女子为后的,是不是?”

周泽楷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妥,一时语塞。

偏偏江波涛还笑吟吟看着他,像是非要从他口中问出一个答案来一样。

方才久别重逢的喜悦慢慢被心里的委屈冲淡,周泽楷忍不住有些气恼,负气地问道:“你进京,就是来看朕选妃的?”

江波涛挑眉问道:“这是陛下的想法,还是大臣们的想法?——算了算了,那群老顽固们只会觉得我是来争帝位的。”

周泽楷心一沉:“那你……”

江波涛坦然道:“我从来对帝位没什么念头,不过……”他话锋一转。

他脸上忽然露出个强作妩媚的笑容,周泽楷悚然睁大眼:“???”

江波涛贴近他的耳边,道:“大周的后位……我却是想争一争的。”

周泽楷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江波涛突然飞速抽手,把那本已经沾了体温的奏折抽了出来。

他满意地看着周泽楷逐渐染上红晕的耳尖,感叹道:“如此看来,臣还是很有几分胜算的呀!”

他俯下身去,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陛下的嘴唇。

周泽楷闭上眼,攥紧了手。

手心里有一颗红豆。

贺武王的折子快马加鞭三百里加急跋山涉水而来,御书房里年轻的君王当着群臣的面镇定地打开奏折,人人都在忧心贺武王反心昭昭,却没人看见信中附着的小小红豆。

……像是藏在心里许多年、微小又热烈的情愫。


周泽楷第一次见到贺武王世子的时候,已经七八年前,当时,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隔着白玉桥遥遥对望。

初次进宫且为质子的少年没有一点畏惧的样子,眉目含笑,暖煦春风里隔着大老远,便对他展颜一笑。

年轻的太子眨眨眼,仿佛春来雪霁,整个深宫院落都暖了起来。

太子殿下自幼体弱,纵然有父皇母后、宫里千百人宠着,也是每日汤药不断地养着,不许吃这个不许做那个,闲暇时别的皇子都在御花园里踢蹴鞠、放纸鸢,唯有他坐在殿门口,任东风乱翻面前书页。

院子里高大的玉兰树,花朵开得甚好,枝头挂着一盏盏明亮的白灯一般,花瓣落下来落在膝盖边,周泽楷便拾起来,想叫宫人把地面上的落花清扫了,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笑嘻嘻的少年站在身侧。

贺武王世子的手放在背后,俯下身来,瞧了瞧他面前的《论语》:“这有什么好看的。”

周泽楷合拢书册,认认真真问他:“那你说,什么好看?”

江波涛下巴点点门外花树:“那花儿就比‘之乎者也’好看,你们的宫里好看的花真多啊。”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欢喜。

周泽楷闻言回道:“你若喜欢,御花园里还有许多。”

“那你怎么不去?”

周泽楷垂下长长的睫毛,小声说:“我不能去。”

“嘿嘿,我早就听说了,大周的太子殿下是个病秧子,出门被风一吹就要倒。”

周泽楷心里发闷,扭过头不理他。

江波涛凑近了问:“喂,生气了?”

周泽楷还是不说话。

江波涛哄道:“那我给你看好看的花,你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什么?”周泽楷迷惑地问道,一抬头,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了一大捧粉的白的开得正好的娇艳花朵。

江波涛蹲在他身前,献宝一样把花束往他面前推了推:“喏,好看吗?”

周泽楷怔怔的,过了会儿伸手小心碰了下花瓣,诚实地点了点头。

“送给你。”江波涛把花塞进他怀里,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宫女姐姐们跟我说,太子殿下不能出门,每天都闷闷的,一点都不开心……现在你开心一点了吧?”

周泽楷又点了点头。

江波涛十分骄傲地说:“我就说嘛,看到好看的东西心情一定会变好的。”

说完,他审视地打量了一下周泽楷,犹豫道:“虽然……我觉得你比这些花还要好看。”

周泽楷微微睁大了眼。

“所以我看到你这样好看的人,我也很开心。”江波涛笑眯眯地总结道,又问,“那我明天还能来找你吗?”

周泽楷犹豫了一下,说:“可以呀。”

江波涛眼睛亮了亮,又往他身边凑近了些:“那明天的明天呢!”

温热的鼻息都快喷到脸上了,周泽楷不由往后避让了一点点,然后小声地说:“应该……也可以吧。”


江波涛在京城为质四年半,老皇帝赐了一座府邸与他,还送了些侍女和侍卫,名为照料起居、护卫安全,实则是意图将贺武王世子的一举一动都监视起来,方便掌控。整座府邸便是一间富丽堂皇的牢笼。

这件事,双方都心如明镜。江波涛顺了他的意思,从来不私下里和贺武王府的人联络,反而时常进宫,与皇子们一同读书玩乐,坦荡荡表现出亲近皇室的姿态。

结果反而被老皇帝认定是“小小年纪便胸怀城府,擅于忍耐,长大后必成大患”。

周泽楷恭敬地束着手站在父皇身前,听他耳提面命。老皇帝陈年旧疾缠身,渐渐不再是年轻时执掌江山意气风发的帝王,疑心病越来越重,又看太子身体羸弱,便更忧心忡忡,生怕贺武王狼子野心,欺太子年幼、抢夺江山,于是恨不得天天对周泽楷洗脑那贺武王府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泽楷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时而回应几声。而在老皇帝看不见的地方,宽大的衣袖掩住了他的右手,手里把玩着一颗新鲜的莲子。

东宫北面有一片莲池,碧绿荷叶接天起伏,盛夏时粉的黄的荷花开得正好,秋风一吹,花谢以后,便剩下荷茎上头鼓鼓囊囊的莲蓬。

江波涛不知从哪儿搞了一条小船,偷偷藏在池边的芦苇丛中,周泽楷小心翼翼地坐在船尾,双手紧紧抓着木板,紧张地看着江波涛站在船头撑船。宫女被他们支开去歇息了,四周空寂无人,偶尔有执勤的侍卫遥遥走过,谁都没想到尊贵的太子殿下会跟着贺武王世子跑到水上去。

小舟在水面上划开一道转瞬即逝的波痕,慢慢地擦着荷叶漂过去,江波涛摘了荷花给他,周泽楷便用手抱住花茎,又采了莲蓬给他,周泽楷手里捧着,不知道该拿它做什么才好。

江波涛坐在他身边,给他剥莲子吃。

莲子脆生生,又甜滋滋,还带着荷花的清香。

江波涛笑着问他:“好吃吗?”

周泽楷点点头,他觉得江波涛懂得真多,至少要比一般的贵族子弟会的东西多得多。

江波涛说:“这有什么,我小的时候没人管我,成天在山野里跑着,爬树下水,打猎射箭,什么没做过?”

“可你是贺武王世子呀。”周泽楷很惊讶。

“我父王只宠着侧妃和侧妃生的弟弟,他把我送到京城来当质子,心里恨不得我永远不回去,让他的宝贝儿子继承藩王之位。”江波涛耸耸肩,一脸不在乎。

周泽楷忍不住抓住了衣袖,江波涛跟他差不多大,身世却是天差地别。

江波涛看穿了他的想法,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尖:“别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再说了,藩王的位子是我的总是我的,就算父王把它给了弟弟,我总有一天也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老皇帝识人精准,他有一点没有说错,不受宠的贺武王世子确实计攻于心,有枭雄之才。

周泽楷有些不安。

“那皇位呢?”他问。

江波涛愣了愣,然后笑了:“你也觉得我会……”

说着他便停住了,过一会儿,他又开口:“你剥了莲子亲手喂我吃,我就答应你贺武王府绝对不会反。”

这回换周泽楷愣住了。

“什么?”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这两件事相差得也太远了。

江波涛笑眯眯地,凑过来问:“太子殿下不肯?”

也不是不肯,只是……周泽楷觉得他挨得太近了,低下头去捣鼓手里的莲蓬。

他头一次做这回事,手生,折腾了半天才把莲子去了皮,送到江波涛面前:“就这样?”

他忘了把莲心摘出来,江波涛慢慢咀嚼着嘴里的苦意,道:“太子殿下要是觉得不够,就再答应我一件事吧。”

周泽楷这才放下心来:江波涛刚才果然是在开玩笑。

他问:“你要什么,只管说。”

江波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要你——”

周泽楷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慌张地站起身来,荷花从他怀里跌落到脚边,小舟也抖了一抖。他结结巴巴说:“什、什么?”

他们都已经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平日里偶尔也会听闻一些男女情爱的话本,江波涛话里的意味太过明显,他一下子手足无措。

江波涛满意地看着他一脸慌乱,然后轻飘飘地说下去:“我要你答应我什么呢……现在还没想好,不如先记着,以后再说罢。”

“啊?……哦。”周泽楷呆了半天,才强作镇定地重新坐下。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莲池里只听见清波拍击船身的声音。

周泽楷总觉得,江波涛方才想说的,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又是什么意思?

他不确定。

年轻又纯情的太子殿下偷偷地红了脸,脸上的颜色要比满池的荷花更加秾艳。

他低头拨弄手里的莲子。

莲子清如水。


几年以后,老贺武王薨逝。

民间传说是有方士进献逍遥散金刚丸,老贺武王一口气吞服太多,还不等逞金枪不倒之勇,就倒在了宠妃的秀床上。

急报传到京城,江波涛被老皇帝叫进御书房,太子站在皇帝身侧,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皇帝问他怎么想,江波涛向皇帝深深行礼,说为人子者当尽孝,望皇上准他回贺武守孝三年。

老皇帝准了,待江波涛退下后,方摇摇头,对太子说:“贺武王死在侧妃房中,正好给了他借机发作的机会,三年戴孝之期足够他整顿清理贺武王府,把藩地大权尽数握在自己手中。恐怕三年戴孝期满,就是贺武王府养精蓄锐卷土重来之时,到那时……”

老皇帝说到这里,顿了顿,叹了一口气:“都是天命啊。”

未尽的话里满是遗憾。

老皇帝对自己的命数看得明白,贺武王戴孝未满,皇帝也驾鹤西归,万里江山便沉甸甸落在了太子单薄的肩头。

皇帝出殡之日大雪鹅毛般纷纷扬扬落下,周泽楷生来畏寒,宫人为他披上雪白裘绒,脸色仍然被朔风吹得苍白透明。

他伸出手,几片雪花落在手心里,转瞬即逝地融化,寒冷一如江波涛离开京城的时候。

那时候江波涛为他掖了掖领口,心疼道:“这么冷的天,你跟着我出城来干什么?”

他往后瞧了瞧巨大的城门,如张着嘴的铁青猛兽,风雪茫茫里,朱雀大道上的人烟看不真切,皇城的金顶朱墙琉璃瓦已经远了三十里。

唯一来送行的就是大周的太子殿下。

江波涛拍拍他的肩,道:“回去吧。”

他眼睛里依旧含着淡淡笑意,周泽楷却笑不出来,摇摇头,也不肯走。

江波涛见状,寻了个轻松的话题,道:“那我们就再聊会儿——你有没有从我父王的过逝里吸取什么经验教训呀?”

周泽楷摇了摇头。

江波涛一本正经道:“三宫六院多烦恼,一夫一妻制度好。”

这都什么跟什么……周泽楷忍不住抿唇微微一笑。

江波涛看他脸色好转,趁热打铁地哄道:“不要难过了,只是三年而已。三年以后,我就来找你。”

周泽楷的脸色缓了缓:“真的?”

“真的,你大可放心……”

江波涛正经了脸色,道:“贺武风俗,守孝期间不办嫁娶喜事。”

什么?

周泽楷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光看住我还不够,太子殿下也要时刻自省。”

周泽楷忍不住问:“自省什么?”

江波涛皱起眉头:“没把我刚才的话听进去是吧……一夫一妻——唔!”

太子殿下伸出手把他嘴巴严严实实捂了起来。

这回他明白过来了。

于是整张脸上,从耳尖到脸颊,都红透了。


贺武王实在是说话算话。

说是三年,就连多一天都等不了,还不到雪天,便从贺武日夜不休千里迢迢赶至京城。

说一夫一妻制,便……咳。

且贺武王实在是理直气壮,一边熟练地把手里的橘子皮剥成了一朵花,一边愤愤不平地控诉他的陛下:“早就说好了的,都拉过勾牵过手了,还在东宫那棵桃花树下……咳!要是我不来,是不是就要广昭天下选美人啦?”

周泽楷张张嘴想为自己分辩,话还没出口,就被塞了一嘴的橘子瓣。

“甜不甜?”

年轻的皇帝乖乖地点头。

江波涛舔了舔嘴唇:“我也想尝尝。”

他手里明明还有大半个橘子……周泽楷这样想着,一边慌乱地看着江波涛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然后在他沾着些微汁液的唇上chu地亲了一口。

甜,实在是甜。

甜得贺武王眉目含春,笑意嫣嫣,拿起朱批御笔,在江南送来的美人图上划了个大大的红叉,又提笔在丞相耿耿直言的奏折上画了个鬼脸,摇头叹息:“丞相真是忠良之才,每日一奏,就惦记着我这个乱臣贼子留不得。”

什么削藩,什么立幼,能想的法子尽数都想了,还三番两次提点帝王,贺武王留在皇城中,不可叫他接触外人,不可佩剑入宫,不可……零零总总列了一大堆禁项以绝后患。

周泽楷见了奏折上那栩栩如生的鬼脸,忍不住掩面,心道这折子是没法返给丞相了。

但丞相挂心的问题周泽楷也惦记着,他问:“你何时返贺武?”

江波涛从成堆折子里抬头瞧他一眼:“陛下就这么盼着我走?”

周泽楷摇摇头,眉眼里还是染上些许失落:“但你总是要走的。”

江波涛迢迢赶来,赶上了他的束冠之礼,帮他推了选妃之事,又替他担了不少大小国是,算起来也已经停留了月余。

这时间不长,只够他们在束冠典礼后,屏退了诸多宫人,偷偷拉着手翻进历代大周天子大婚的长乐宫里月下对饮。

周泽楷不擅饮酒,江波涛连哄带骗,说这坛酒是他三年前亲手酿的,在梅树下埋了,又随身带到京城里来,只为了让他喝上一口,于是晕晕乎乎间被灌下了一大坛。等到次日周泽楷清醒,才发现两人衣衫不整地躺在红红火火的婚床上,一时恍恍惚惚,咬住唇瞪了面前求饶讨好的贺武王半天,才勉强原谅了他欺君犯上之举。

却也已经不短。每日上朝,贺武王四周方圆三尺之内不闻人声。如江波涛的话说,再待下去,怕明日一早丞相太傅就要准备在金殿上以头抢地作死谏了。

江波涛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面前,周泽楷心里欢喜,却还是有些不安:他们毕竟是一国之君,是贺武藩王。

江波涛却依然笑着,道:“那,只要陛下亲手喂我一颗橘子,臣就不走了。”

这话似曾相识,只是当日夏日蝉鸣里顶着荷叶替他遮阳的少年,变成了眼前初冬暖阁里煮茶对弈、握着他手为他取暖的青年。

周泽楷取了一瓣橘子递他嘴边:“就这样?”

“是这样——我当时就想这么干了。”江波涛说着,把橘子塞进周泽楷嘴里,然后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人过来,隔着橘瓣亲了过去。

酸甜的汁液淌过唇齿,舌头渴求地探进去,交缠着,汲取得更深。

一吻终了,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周泽楷被江波涛压倒在塌上,江波涛俯下身看进他眼睛里,漆黑如墨的眼瞳中满满当当都是一个人的容颜。

他的手划过周泽楷的脸颊,流连着,问道:“陛下可还记得,当时你答应了要许我一件事,我要什么你都会同意。”

周泽楷点点头。

江波涛歪了歪头,笑着,反问他:“那陛下你猜,我要的,是什么?”

周泽楷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以前他不敢猜,现在他心如明镜。

他揽着江波涛的后颈,主动地亲了上去。

江波涛大笑,把他搂进怀里,似乎想要揉进骨里血里,永不分离。

亲完以后,周泽楷有些懊恼地皱了下眉,抬起眼遥遥看了眼案上的奏折。

“丞相要是问起来……”

“那就说……”大周当下最可恶最胆大的乱臣贼子贺武王挑了挑眉,“京城繁华胜地,多有美景,盛产美酒,并有美人。

“此间乐,不思蜀。”




私设贺武在四川那一带……所以强行点题(。

然后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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