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江周深夜六十分 ，3.11关键词：soulmate

 

AU where people age until they reach 18 and then stop aging

until they meet their soul mate 

so they can grow old together.*

 

01.

在一起后的第三年，周泽楷在镜子里看到了第一根白发。

他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

三分意外，三分新奇，三分欣喜。

还有一分惊慌。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到18周岁时便会从此停止衰老，直到他们遇到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然后两人一起老去。

周泽楷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庆祝过多少个18周岁生日，甚至他曾经一度悲观地认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被上帝遗忘在时间罅隙里，保持着时间静止般的年轻容貌，却最终找不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根异色的头发，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五官，企图从中找出一点时间流逝而过的痕迹。

但很快地，他的视线却停留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在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圈银色的金属。

——尽管没有找到自己的真爱，但周泽楷并不是单身。

他和江波涛在一起已经三年。

是恋人，但又不是纯粹的恋人。

 

和队友成为恋人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整件事的始末说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对于周泽楷和江波涛而言，这件事却如吃饭喝水一样平淡：

我们都没有找到命中的那个人，但我们都有释放欲望的需求，而我们是可以共享一切的挚友，可以陪伴对方度过每一个寂寞的日子，可以在当下代替未来的“那个人”照顾好彼此——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暂时在一起呢，一直到其中一人最终遇到真爱，便可和平分手，微笑祝福对方幸福。

周泽楷当初答应江波涛的提议时便是这么想的。

他们两个约定在一起这件事，甚至得到了全战队的大力支持，几乎每个人都觉得这很合理。

“队长和江副不是真爱才奇怪吧？”

“对啊对啊，要是随便相亲找个姑娘谈恋爱，却又不是soulmate，那还挺委屈人姑娘的……两个大男人在一起，也不会少一块肉嘛。”

“小周，小江，你们两个在一起俱乐部高层也放心，不会闹出什么绯闻来，还能专心比赛，”经理还十分赞赏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要趁着18岁，好好打比赛，拿冠军啊！”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成为恋人的第一个月，两人都不觉得生活有什么区别，照样是每天清晨江波涛叫周泽楷起床训练，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凑在一起打网游看电影，跟以往的相处模式分毫无差。

第二个月，他们去看演唱会，退场的时候人很多，江波涛紧紧抓着周泽楷的手，避免被人流冲散，一直走到空旷的马路上，抓起来的手却没人提出要放开，于是一直牵着手一前一后走回了宾馆。

“这就是恋人之间会做的事……？”贴在一起的手心暖烘烘，有点点汗湿，却让人不由自主抓得更牢。

感觉不错。

两人都这样想着。

第三个月的时候他们尝试接吻，在整个电影院陷入黑暗的时候，男女主角在银幕上赤/裸相缠，他们看着演员在镜头前演绎相爱与相亲，江波涛扯一下周泽楷的衣袖，侧过头去问他：“小周，试试？”

周泽楷不明所以，茫然地回望过去，而江波涛的唇正好贴上来，覆盖在自己的唇上，接吻的触感是温热的，嘴唇软软的，唇纹丝丝入扣，仿佛有一点点甜意。

周泽楷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想，以后当他遇到了命中注定之人，也想要与她/他光明正大地接吻。

他们最终上床是在确定恋爱关系后的六个月后。

他们在这件事上意外地契合，正如他们在赛场上的配合一样，这让周泽楷更确信两个人做出暂时在一起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他们的举止像任何一对平凡的情侣，一起训练一起食寝，闲暇时江波涛陪他去游乐园海洋馆，他也跟着江波涛去博物馆游戏展，回来的路上买两个甜筒冰淇淋，拿在手里，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第二个还半价呢。

一周年的时候，江波涛送了他戒指，就是戴在他手上的这一枚，他和江波涛一起去逛首饰店的时候挑中的款式，江波涛偷偷买下来，然后在情人节的时候送给了他。

周泽楷任他为自己戴上戒指，只有比赛的时候才摘下来，其余时候则是明目张胆地在队友面前晃着戒指，而其余人看到之后也只是有说有笑送上了祝福。

如今又是两年过去，再摘下来的时候，手指根已经有了一圈偏白的印子，仿佛一道印在皮肤上不可洗去的契约，象征了两人之间“恋人”的身份。

周泽楷对此非常满意：既然他们无法证明是彼此的灵魂伴侣，那他们就有另外的方式来证明两人的亲密。

周泽楷以为：他和江波涛，这一辈子都会这样安稳度过。

即使无法老去，但也能陪到天长地久。

若偏要看白首，那也只不过待那霜雪落满头。

 

02.

但是这个安定美好的想法在今天被事实无情打脸。

周泽楷的视线又落到乌黑的发间那根明显的白发上，他确信昨天起床洗漱的时候还没有它的存在。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也不过24个钟头，周泽楷无法确认它到底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但它就是这样耀武扬威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周泽楷放下梳子，有些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浴室的门外，江波涛已经起床了，在厨房里哼着歌准备早餐，周泽楷知道今天的食谱是鸡胸肉生菜三明治，搭配溏心煎蛋。

确认江波涛没有注意到自己，他又飞快看了一眼镜子，头顶的白发怎么看怎么夺目，还碍眼。

到底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周泽楷苦苦回想。

昨天这一天过得实在非常平淡无奇：

早上在宿舍里被江波涛叫起床，出门碰到了顶着一头乱毛、揉着眼睛打哈欠的孙翔，打了个招呼。

进了训练室，见到的也就是几个队友。

中午去食堂吃饭，打菜的大妈看他显得瘦弱，心疼地嘱咐了两句，还给他多加了两块红烧肉。

下午收了个快递，快递小哥倒是眼生，操着一口纯正的京片儿，一顶棒球帽压得低低的，让周泽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晚上主场比赛，对战的是蓝雨，黄少天照样话多，喻文州笑得很心脏，整场比赛跟过去也没什么区别……额，难道体育馆里那群围观群众也要算在“soulmate候选人”之中吗？这也太多了吧？！

周泽楷惊悚地回想了一下，由于是主场，里面尖着嗓子叫“周泽楷我爱你！”“周泽楷嫁给我！”的粉丝还真不少。

比完赛，大家回俱乐部复了个盘，江波涛载他回公寓，两个人在小区门外的移动摊位上吃了个烧烤，老板是个眉眼深刻的新疆人，笑起来露一口白牙。

当时他精神还兴奋着，但身体已经疲惫得不行，被江波涛推去浴室里洗澡，结果两个人过剩的精力全耗在了做/爱上，从浴室一路征战到了床上，最后还是江波涛又抱着他去洗了个澡。

于是周泽楷今早就起晚了，醒来时江波涛已经起了，他打着哈欠走到盥洗台前洗漱，一抬眼，便看见那根显眼的白发，一下子便清醒了。

周泽楷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心里又忐忑又茫然：昨天零零总总遇到那么多人，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灵魂伴侣呢？

“小周，你是刷着牙睡着了吗？”江波涛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早餐快好了。”

周泽楷回过神来，赶紧回道：“马上就好！”一边匆匆继续洗漱的动作。

在他完成洗漱以后，周泽楷最后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往头上喷了一大堆发胶，把白发藏进乌黑的发间。

 

周泽楷坐到了餐桌前，江波涛正好把餐盘端到他面前，配了刀叉，一边还看了眼他企图拿起三明治的手：“手洗干净了？”

“嗯。”周泽楷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包生菜鸡肉，费力地咀嚼着，一边含糊应声。

江波涛无奈倒了一杯牛奶推给他：“慢慢吃。”

他看一眼挂钟：“今天也没什么时间表，我们什么时候准备好，就什么时候出门。”

周泽楷低着头啃自己的早餐，不知该如何回复他。

江波涛对他是极好的，周泽楷心里自然认知到这一点，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恋人，江波涛恐怕都是合格得不得了。

但可惜的是，他是能陪着自己度过年年岁岁的人，却不是能与自己一起变老的人。

周泽楷心里涌起些不舒服的感觉，心间有点凉凉的，又有些抽疼，好像有人躲在心房里哭泣一般。

周泽楷不是什么有远大志向的人，他更喜欢安于当下，比如他就觉得之前和江波涛相处的模式非常好，他们能够像家人一样生活，江波涛把他照顾得非常好，以至于让他想象不出自己能和别的什么人住同个公寓、睡同一张床、出门约会或是允许对方进入他的身体。

光是这种假想就是让他的心脏不太舒服。

周泽楷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左胸，不应该是这样的吧，遇到了一生注定的那个人，心里充满的应该是幸福快乐的心情，而不是这样悲观消极才是。

周泽楷想，这根白发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因为他比赛时绞尽脑汁，耗费了太多脑细胞才长出了白发的？

江波涛看他发呆，敲了一下他的头：“想什么呢，生菜都要掉了，不许挑食，好好把蔬菜都吃完。”

周泽楷撇撇嘴：“我没有挑食。”

他抬起头，偷偷打量坐在对面吃早餐的江波涛，他观察他的头发，观察他眼角的细纹，观察他笑时脸上的纹路，心里做着对比：江波涛仍然保持了18岁的样子，丝毫也没有变化。

唯一变化的人是自己。

“变心”的人是自己。

……也不能说是变心，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在其中一方找到soulmate后，两人的关系便终止，恢复以往好友的身份。周泽楷并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江波涛的，如果他告诉了江波涛这件事，想必对方也是能够理解自己的。

但周泽楷张张嘴，发现自己并不想说出这件事。

“小周，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江波涛无奈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又发呆了？”

周泽楷抿了下唇：“……今天去哪儿？”

江波涛闻言一愣，而后笑起来：“你在想这个？我都说了要给你一个惊喜，提前告诉你就没有意思了啊。”

他催促他：“快吃完早餐，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周泽楷三口两口，把煎蛋吞下了肚子。

吃完早餐后江波涛回卧室换衣服，周泽楷偷偷溜进洗手间，在镜子前徘徊不定。

发胶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他随手一拨弄，那根白发就又翘了起来。

周泽楷盯着白发发了很久的呆。

江波涛已经穿戴完毕，打开了卧室的门：“小周，你准备好了吗？”

周泽楷眉头一皱，做了个决定：他抬手，把那根白发拔了下来。

比起去一大堆嫌疑人里寻找自己的soulmate，他发现自己心里更偏向于维持现状。

江波涛已经够好了，他不再需要更好的灵魂伴侣了。

他想尽量延长与江波涛的约定，而不是如原先设想的那样，一旦露出端倪，便平心静气互道恭喜，而后和平分手。

……那就当自己没有看到过这根白发吧。

周泽楷把白发扔进垃圾桶里，大步迈出洗手间：“我们走吧。”

 

03.

他们在新开的游乐园玩了一整天。

周泽楷总是喜欢这种被江波涛玩笑说是“小孩子才喜欢的”地方，类似的还有电玩城，他能坐在太鼓达人面前玩一整天，更不用说一次又一次的过山车跳楼机海盗船，折腾得江波涛脸色泛白，却在对上周泽楷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时无奈地陪着他继续下一个游乐项目。

尽管肉体和精神都在游乐园各色项目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摧残，但江波涛一边扶着栏杆喘气，企图平息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一边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周泽楷今日较之以往更为高亢的情绪：以往玩一次就足够的项目今天他统统都至少玩了三遍！

而周泽楷却还不知休止，仿佛想要依靠凌空飞速的刺激、失重心跳的快感，来抒发心里压抑的情绪。

是因为昨晚的比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是擅长读心如江波涛，此时也猜不透：“小周，你不开心吗？”

周泽楷摇摇头，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有呀。”他拍拍江波涛的背，“休息会儿，再去玩。”

江波涛嘴角一抽，却到底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对意见：今天出门的本意便是让周泽楷开心。

毕竟是难得的日子，他希望周泽楷能留下一个深刻印象。

……不过就现在看来，恐怕他自己倒是先对今天留下深刻印象了，还是一旦日后回想起来、心里阴影面积就很大很大的那种。

江波涛喝了一口水，温声问：“小周，待会儿还想玩什么？”

他指指远处天空中正在缓慢转动的巨型机械建筑设施：“你想去坐摩天轮吗？”

周泽楷观察了下江波涛如今的状态，点点头：“好啊。”他拉起江波涛的手，“我们去排队吧。”

他不知道自己的状态还能隐瞒多久，那就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好好地陪江波涛，让他心里多少留下点美好的回忆吧。

否则要是一回想起来就是惨白的脸、疲惫的身心，那江波涛恐怕很快就会把他们在一起的三年忘在脑后了。

摩天轮下排队的情侣不少，周泽楷紧紧拉着江波涛的手，也不顾周围隐隐约约瞥过来的好奇眼神，一边递江波涛一片手帕擦汗。

江波涛笑着接过：“小周，你今天对我也真是太好。”

听他这么说，周泽楷心里更涌起一阵愧疚。

却听江波涛又说：“本来我的打算是今日对你好些，更好些，没想到却被你抢了先。”

周泽楷有些不解：听江波涛话里的意思，今天是有什么特殊吗？

周泽楷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江波涛已经牵了他手，往打开了门的座舱走去：“走吧小周，有些话还是要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说。”

周泽楷惊异抬头，心里涌起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当江波涛在他面前笑着说“小周，你有没有考虑过结婚”的时候，周泽楷发现自己的第六感真是太准确不过。

江波涛不知什么时候买通了工作人员，摩天轮的座舱里藏着他订好的玫瑰，鲜艳欲滴，用丝带和棉纸扎成一束明媚夺目的姿态。

“戒指已经送了，就只有送玫瑰了。”江波涛笑了笑，“虽然你也是男生，但是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更浪漫的方法来求婚了。”

他看一眼窗外，摩天轮刚好转动到最高处，俯瞰是这座城市的无边景致，渺小的路人往来匆匆，而天边云卷云舒，艳阳高悬。

是个适合求婚的好日子。

只是当江波涛的视线重新落到周泽楷脸上的时候，却诧异地发现：他算准了天时地利，却偏偏没料想到，周泽楷的反应会这么大。

周泽楷的脸几乎是在一瞬间苍白了下来，对比着他怀中一大束红色玫瑰，更加虚弱无力：“对不起……”

他镇定了下情绪，尽量使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更加可信些：“我们说好的，只是暂时。”

“不能结婚。”

“你不是我的‘那个人’。”

说到最后，周泽楷几乎是狼狈地移开了视线，不忍去看江波涛眼中的诧异与失落。

他在心里谴责自己的软弱：若是今天早上他直接与江波涛明说，也不至于碰到现在的尴尬局面；他本意是想延长一阵子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却没想反而加速了两人的分手。

周泽楷忍不住按住自己的胸口，比早上更加难受了，心房发涨，仿佛有什么要挣脱束缚肆意发泄，让他不自觉浑身冰凉，眉目惨然，却只能喃喃着一句：“对不起……”

他松开手，花束跌落地上，几朵娇弱花朵摔得支离破碎，丝绒般的花瓣上添了几道折痕，深深浅浅，仿佛都刻在眉间心头，叫人挣扎得难受，不得解脱。

江波涛还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只是此时这个动作却不是幸福的代言，而是失意的折翼。

他垂着头盯着那束被无情抛下的玫瑰，周泽楷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猜想他此时是否想着狠狠揍自己一顿，或者等摩天轮落了地，头也不回地弃自己而去。

纵然约好和平分手，但他拒绝的方式实在是太过不近人情，简直辜负江波涛三年来的无微不至、脉脉温情。

周泽楷心里不好受，张张唇，想要说点什么来弥补刚才的失态：“江，我是说……”

他的声音忽然折断在一半。

周泽楷悚然盯着江波涛的发间，颤抖着双唇：“白色的……？”

 

04.

江波涛疲惫地靠在座椅上，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说：“小周，我瞒不下去了。”

“自从我第一次发现我开始长出白发，我开始购买黑色染发剂，企图把头发染回原来的颜色。

“我去健身，努力让自己保持18岁时该有的体型，我不能露出一点疲态，不能做出任何不符合18岁的外貌的举动。

“我瞒了这么久，但是我发现，我已经瞒不下去了。

“我不满足于和你做有期限的恋人，我们的关系像悬崖上的钢丝，在风里摇摇晃晃，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想用婚姻束缚你，即使你以后找到了你的真命天子，也会因为婚姻的契约而无法从我身边离开。”

江波涛看着周泽楷，无奈而失落：“小周，你就是我等待的那个人……可我不是你的。”

这真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周泽楷曾经听说过无数个类似的故事，一方的无私付出总是换不回另一方的转身离开，每个人都遵从自己的内心行事，只是恰好他/她爱的不是你罢了。

而当这样的事真的降临在自己的身上时，周泽楷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情绪，却不知该做如何评价。

他张张嘴，声音有些颤抖：“江……多久了？”

江波涛发现自己的真爱是他、而后每日对着一无所知的他照旧微笑的日子，持续多久了？

江波涛摇摇头：“记不清了，看到自己的头上长了第一根白发的时候，我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惊慌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我确认让我开始老去的人是你为止。”

周泽楷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比如为什么在发现自己开始变老以后依然瞒着他，又比如江波涛是怎么发现自己是他的灵魂伴侣的。

江波涛只消看一眼他脸上不加掩饰的情绪，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拾起地上的花束，温柔地整理弄乱的花瓣叶片：“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最开始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我的soulmate到底是谁，第一反应只是：我不能让小周知道这件事，不然我们就该分手了。”江波涛坐直了身体，双目平视，静静看着周泽楷，“我一点儿都不在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真爱是哪位，我只在意能不能留下你。”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彻彻底底地爱上了你，却也不想搞清这件事到底合不合理，我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我不想离开你。”江波涛叹了一口气，“于是我用染发剂编造了一个谎言，直到现在，你打破了我的幻梦。”

“小周，此时你要说分手，我会同意。等我们最后坐完这趟摩天轮，出了座舱，我们又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对吗？”

周泽楷摇摇头：“不。”

“连朋友也不行？”江波涛苦笑道。

周泽楷抿着下巴，脸上已经恢复了一点血色，神情倨傲而严肃。

“我不分手。”

 

江波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周泽楷凑近他的脸。

周泽楷在他的额头落下了一枚吻，而后湿软的唇瓣顺着鼻梁下滑，正好贴在他的唇上。

“小周……”江波涛着急道。

但这句徒劳的话只是让周泽楷的舌头顺利地滑进了他的嘴里，勾起他的舌交缠。

周泽楷以往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他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像雏鸦耸翅。

江波涛感觉到他在紧张，却不明白他为什么紧张，于是伸出手臂将他环在怀里。

周泽楷顺从地坐在江波涛怀里，与他安静接吻。

……直到快把自己憋死为止。

等到周泽楷喘着气离开，江波涛心里生了几分好笑无奈：“小周，你这是做什么？”

周泽楷擦了擦唇边湿润的液体，眼睛亮亮的：“我也有。”

“有什么？”江波涛一愣。

周泽楷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专注地盯着他看：“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江波涛皱起了眉，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仔细摸了摸周泽楷的头发。

周泽楷脸上露出几分懊悔：“拔掉了。”

“为什么要把它拔掉？”

周泽楷摇摇头：“不知道……”他抬眼看向江波涛，认真地说，“现在好像知道了……”

江波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似欣喜似震惊：“小周，你确定你命中的那个人是我？！”

“还会是谁。”周泽楷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你说的……真的喜欢，怎么会不知道呢？”

所以他会在想到江波涛时觉得甜蜜，会在想到要和江波涛分开时觉得心痛。

特殊的体质诚不我欺，果真只有在遇到真爱之人之时，会感觉幸福快乐，心房里满满溢出的都是粉色的泡泡，个个都是爱心形状。

“染发剂多用不好，”他回抱住江波涛，“……结婚吧。”

江波涛闻言露出一个笑容，有些可惜地说：“可我送你的花已经弄脏了。”

周泽楷摇摇头，“没关系。”

没有玫瑰没关系，不是在摩天轮的最高处求婚也没关系，即使中间磕磕绊绊遇到了很多很多误会和困难全都没关系。

就像骑士终会斩杀恶龙，王子终能吻醒美人，古堡能开满蔷薇花，真心相爱的人最终能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只要他们最后能够确认是彼此的soulmate，其余的一切就都没关系。

那是因为——

“我爱你。”

 

周围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欢呼声，周泽楷从江波涛的怀里抬起头来，才发现摩天轮已经不知何时落了地，舱门大开，门外一群见证了求婚现场的围观群众脸上挂着笑容，为他们鼓掌欢呼。

周泽楷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江波涛投去求助的眼神。

江波涛笑着，牵着他的手走过人群。

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掌心滚烫。

他们曾经这样拉着手一前一后走过无人的夜色长街，今后也将这样一步步走下去。

他们会长出更多的白发，眼角生出皱纹，每一个器官都开始衰老，仿佛时间静止的魔咒终于被解开，冰雪消融，春意又至，从此光阴如箭，他们同乘白驹越过时光之隙。

但他们会始终在一起。

陪伴到天长地久。

陪伴到霜雪满头。

 

 

* 设定出处：https://reliquiaen.tumblr.com/post/116987330899/au-where-people-age-until-they-reach-18-and-t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