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爱与感恩

【江周】水木年华

通宵三天赶projectDDL是阻碍日更的最大阻力> <

来,我们一起来听一首老歌:《水木年华 - 中学时代》

 

 

清晨,阳光洒进房间,落在衣柜前的落地镜边,柚木地板泛着浅浅的光。

周泽楷对着试衣镜系好了领带。

难得上身的黑色西服,雪白笔挺的衬衫,和衣领间的温莎结——周泽楷穿戴得十分正经。

为了赴约高中毕业十年的同学会。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浅笑,唇边的梨涡隐隐,一恍惚,镜子里还是十年前裹在过于宽大的校服里、背着双肩包去上学的少年。

 

周泽楷出门很早,正好遇着早高峰,对比了一下堵车的时间,周泽楷提着刚买的早餐往地铁站拐了过去。

地铁里也是人挤人,但好歹没有堵在路中央的风险,周泽楷把提着早餐的塑料袋稍微举高了些许,侧身让过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又冲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娃娃笑了下。

手里的袋子没有扎紧口,生煎包的香味微微溢出来,周泽楷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还是温热的早餐,列车广播在耳边尽职尽责地提示:请自觉遵守乘客守则,不得在车厢内饮食。

周泽楷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巧克力,撕了包装塞进嘴里,避免血糖过低。

列车刚好又停靠了一个站台,他嚼着巧克力,背后被人挤了一下,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两个少年,书包沉甸甸挂在背上,面对面站在一块儿。

少年们身形已经拔高,曲着手臂拉高处的吊环时校服外套落下一截,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腕。

似乎是同样闻到了早餐的香气,高个的男生冲同伴皱皱鼻子,“饿。”

“坚持一下啦,”另一个笑着的少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诶你不会已经觉得头晕了吧?”

第一个说话的少年点点头,表情里似乎有些委屈,“为了等你……”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同伴边说边开始往书包里摸索,“我补偿给你好不好呀。”

掏出来的也是一颗巧克力,剥开锡纸包装露出半块,殷勤凑到对方嘴边,高个儿少年张嘴一咬,刚好把整个巧克力吞到嘴里,鼓着腮帮子咀嚼。

负责投喂的同伴拿手指戳了戳他脸颊,“像阿花。”不待人开口询问,他便主动解释,“——我上礼拜刚买的仓鼠,吃东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说罢他伸手挡住了同伴皱起来的眉头,认真道,“是在夸你。”

……这算什么夸?周泽楷心里微笑起来,他偷偷打量那个一脸忿忿不平的“仓鼠少年”,不由微微点了下头:其实……还蛮像仓鼠的嘛。

 

下了地铁,还要再坐直达学校的短驳公交,周泽楷已经不是学生,于是乖乖掏钱买票,选了个靠窗的座位。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早晨的日光透过碧绿法桐叶,斑斑驳驳落在他的外套上。

他向外看去,街道上是来往匆忙的人群,渐渐地多了书店、文具店、早餐铺这些学生爱逛的店铺,三三两两的高中生谈笑着走在人行道上。

也有在马路上骑着山地车横冲直撞的男生,路过同班的女生时还要故作潇洒地玩一把双收脱把,满意地收获一阵兴奋尖叫。

幼稚得很。

周泽楷笑笑,接着就看着公交车追上了一辆缓慢前进的自行车,那车龙头歪歪扭扭,速度也比其他的车慢很多,骑车的少年费力地蹬着脚踏,一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扭头过去说了一句什么。

这当然是因为后座上坐了个人,只是车上唯一的“乘客”却很悠闲地捧着英语书振振有词地背单词,丝毫没有考虑到“司机”的卖力。

周泽楷拉开一点车窗,风里飘来少年龇牙咧嘴地叫嚷:“下一次,下一次要是你自行车又爆胎,那就换你带我啊!”

后座上的少年安静地将书翻到下一页,“知道啦。”

“喂喂知道什么啊,你到底有没听我讲话,”骑车少年半弓身子将车骑得更快了一些,“都好几次了,每次都是我带你去学校,你不带我就算啦,至少减个肥吧!”

“我已经偏瘦了。”少年终于放下英语书,有些不高兴,反手在对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我又不是女孩子。”

“是是是,女生都梦寐以求坐在你的自行车后座上哭呢,哪里会来找我。”骑车少年虽然这样说着,但面上并没有一点不开心,反而挑起眉毛,愉快地说,“快到了快到了,你快跳下来啊,要是被教导主任抓到我骑车带人就惨啦!”

公交车很快就把那辆两轮人力敞篷跑车抛在身后,周泽楷看着两道人影越来越远,一个缓缓骑着车,一个跟着车奔跑。

像是奔向了最美好的青春。

 

高中时站在正门边的保安已经换了人,前一个大叔或许已经退休,新来的这个长一张年轻的娃娃脸,见周泽楷进来,问清了来访原因后便放人进去了。

周泽楷在校园里缓慢地四处打量,十年没见,旧的教学楼已经重新粉刷翻新,花坛里的植物也开了新的花,没有哪处不是陌生的,但也没有哪处不熟悉。

桂花树下摆放着木制长椅,周泽楷坐下来,开始解决自己的早餐。

虽然有些凉了,但还是一样好吃,周泽楷记得自己当年就很喜欢这家生煎包的味道。

对面的长椅上两个少年低着头凑在一起,从周泽楷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们腿上叠放的作业本,上面可能写了化学元素周期表,或者是三角函数的运算题。

“这道题我想了半个晚上都没想出来……”左边的少年打了个哈欠,昨晚显然没睡好。

右边的少年咬着笔尾,皱着眉盯着仍然空白的答题纸,“我也不会……”

“这世界上还有你也不会的题?”

被同伴夸得有些脸红的少年轻轻唔了一声,往纸上加了一条辅助线,“你看这样呢?”

少年凝神盯着纸页,半晌忽然恍然地噢了一声,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对对对,我知道了,就是这样的!”他用力地抱了一下对方,“我就说你能行的嘛,大数学家!”

少年不好意思地推他一把,“先做完吧。”

于是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低着头刷刷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填下正确的解法。

如今在周泽楷看来只是小case的解析几何题,在当时上学的时候也是周泽楷头疼的一部分,偏偏他们的任课老师摸准了男生好胜的性格,天天变着花样给他们出难题,让他们闹一夜的冥思苦想。

那边分享完了几何题解法的少年们又开始临时抱佛脚地背诵文言文。

周泽楷从他们身边经过,朗朗背书声伴随着少年笑声绽在耳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十分贴切如今的陌生而熟悉。

 

一路走过去,见过实验室、音乐教室、图书室、机房,清早这会儿,里面大都空寂无人,从窗玻璃外望进去,整齐的桌椅和当年无异。

倒有间画室的门忘了锁,推门一看,桌上摊着东倒西歪的水墨画,有的画葡萄,有的画牡丹,还有得趣者直接画了衣袂飘飘的美人,旁还有题诗:折琼枝以继佩。

《离骚》的词当然不是这么用的,但毕竟正是青春懵懂的时刻,一句“荣华未落可诒女”就可以让少年心里思绪翩翩,想着要给喜欢的女生送些什么花。

少年第一次有了心事,关于爱情。

在画室里收拾画具的少年们讨论的也是这个话题,一个耐心洗着笔,另一个却在拿着他的画看,“老师说了,下节课要我们画‘美人’,你打算画什么?”

被问到的人动作不停,毛笔在水里轻晃,染黑了水桶里的清澈,“不知道呀。”

“诶,”少年拿手肘锤他,脸上笑眯眯,揶揄道,“隔壁班的班花昨天是不是托人给你带了话,是要你今天中午去做什么呀,跟她约的地点是哪里呀。”

处于绯闻中心的少年最终气恼,丢下笔,红着脸说,“我又没答应。”

“传话的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嘛。”少年拿手指点点他嘴唇,“你不知道你总是不说话、都被人误会成什么样子了,什么冰山学长啊高冷男神啊,哇那些女生还真能想。”

少年有些别扭,有些无奈,小声说,“我没办法呀。”

“那我给你想个办法?”同伴不怀好意地覆上他的耳朵,“你今天中午去见她,只用跟她说一句话就好。”

“什么?”少年迷惑地歪了下脑袋。

“就说……”吊胃口似的拖长了音,“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意外看到对方的脸红了起来,“我哪有!”

“一个借口嘛。”

“我不要撒谎。”

“唔,这就难办了……”出歪主意的同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最后一瞥他脸色,“那我们把这个谎言变成真的就好了嘛。”

“怎么变?”

“你靠近一点,我要偷偷告诉你……”

少年们之间的交流压低了声音,窃窃如落叶坠地。

周泽楷好心地为他们合上了画室的门,并不刻意去窃听少年们的秘密,却没错过他们耳边的红意。

 

田径场上自然也没有什么人,清晨雾气刚退,足球场绿地的草叶还是湿漉漉的,鞋子踩在上面,连裤脚都被浸润得湿漉漉。

现在这个点还在跑道上压腿做热身的一定是校田径队的运动员。

少年手长脚长,无论是短跑的爆发力还是长跑的耐力都不在话下,于是每天早早就来田径场训练。

而站在一边活动手脚的少年身边放着几杆标枪,一脸无奈,“每次运动会,学妹们都记住你这个跑步健将,出场还自带拉拉队,但我投标枪明明也很帅嘛,大家怎么都不下观众台来看我啊。”

少年闻言停下动作,点头,“嗯,你很帅。”一脸认真。

搞得本在抱怨的人此时也没了吐槽的欲望,无奈拍拍他肩,“算了算了,你还是不会开玩笑啊,我只是说着玩的。”

情商开发得比较迟钝的少年摸摸后颈,“没有啊,真的……你也帅。”

他语气太过真诚,少年听得一愣,随后半真半假地开口,“这个啊……我真的帅也没用啊,我再帅,我喜欢的人好像也不喜欢我诶。”

“啊?”而他的同伴只是茫然反问,“你有喜欢的人?”

“有啊有啊,你不知道吗?”少年对他眨眨眼,凑近他,“你说说看,你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是什么?”

少年于是绞尽脑汁地想。

偏偏同伴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是好奇那个人是谁,还是为我感到高兴,还是觉得我很傻……?”

少年最后抬头,憋了一脸情绪,“我觉得……你喜欢就好。”

“诶?”并没有压中任何答案的人好奇指着他脸上纠结表情,“那你这个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闷闷地说,“可我好像……不太喜欢。”

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标枪少年又是一愣,这回没等他反应,短跑少年已经飞一般跑走了,雪白背影在红色跑道上分外显眼。

周泽楷怅然望着他背影,心里似乎也感知到说不出的酸涩。

 

周泽楷在学校里逛了一圈,最后终于踏上教学楼的阶梯,每间教室门口的标牌已经换了,但他的脚步准确地把他带进了熟悉的地方:二楼最东面那一间教室。

他曾经在这里学习了三年,也曾辛苦挑灯夜读,也曾与同学开怀大笑,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去,全都在这间教室里封存了十年,如今就像宝箱揭开了封印,全部的回忆都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落在教室中间的那一排座位,并排坐着两个少年。

教室里除了他们没有旁人,他们的肩膀挨在一起,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

一个睫毛眨呀眨,脸上红云仿佛要飞起来;另一个脸上挂着温和笑容,在对方手心里写着什么。

“你愿不愿意?”挂着笑的少年郑重地问他。

被追问的少年微微偏了下头,避开他灼热的气息。

两个人的心脏都在单薄的校服衬衫下怦怦跳动,跃动出相似的节奏旋律,也渲染了同样一种心情。

少年最后点了点头,主动把手放进对方手里,声音很小很小,像羽毛坠地,雨水滴落,夏夜最后一丝凉风,让人舒适而沉静,“愿意呀。”

两个男孩子就这样红着脸冲对方笑,又觉得不好意思地避开对方的视线,却偏偏淡淡情意如烟如丝,紧紧将两人的小手指于不自觉中缠绕起来,仿佛一生一世都不分离。

周泽楷在门边倚靠,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

为了避免打扰他们,他轻轻叩了两下门。

受惊的少年们匆匆忙忙跑离了这间教室,一前一后,手牵着手,拉得紧紧的,经过周泽楷的时候仿佛扬起一阵风,少年衬衫衣摆像流水,从手里倏忽滑过,再没踪影。

周泽楷凝视两人远去身影,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

教室里排列着木制的桌椅,全都对齐得整整齐齐,黑板擦洗得干干净净,四周墙壁雪白。

在两个少年坐过的座位上,此时坐了一个男人。

 

年轻的男人显然已经脱离了学生的年龄范围,于是正襟危坐的样子就显得特别好玩。

周泽楷没忍住,靠在门边微微笑出了声。

他再次敲了敲门,用下巴点点两人座位中间的分界线,“你占了我座位了。”

江波涛如他所言,往旁边避让开去,一边帮他拉开椅子。

周泽楷走进教室,一步步走向他。

桌面上放着一个小盒子,不是学生时代会用的文具盒,方方正正,正好摆在两张桌子之间,安静等待着接下来的时刻到来。

江波涛郑重问,“小周,你愿不愿意?”

周泽楷眼前闪过蝴蝶羽翼般斑斓的光阴回忆,纷纷扬扬落满眼前,记忆里的少年与面前的青年有相同的笑容,笑起来眼睛里都是光亮,像一束阳光洒在他心上。

周泽楷愣神了几秒,最后同样扬起一个温柔笑容,仿佛当年,相同的地点与人物,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们肩并肩头碰头,他对他轻轻地说一声,

“我愿意。”

 

 

其实标题里藏了个小小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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