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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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又在发呆啦。”

小姑娘忧愁地趴到他的膝盖上，伸手扯了扯他的领带，气鼓鼓地嘟着嘴巴。

周泽楷回过神来，有些抱歉地摸摸小姑娘的脑袋。

他看了一眼墙上挂钟，现在还不到晚餐开始的时间。

孙翔在跟他掏心置腹一番以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江波涛正在陪着长辈，而他刚一回到别墅前就被寂寞的小姑娘缠住了。

为表歉意，周泽楷温柔道：“要听故事吗？”

江潇潇蹦起来：“好啊好啊。”

她拉住周泽楷的袖子，把他拉起来往楼上走：“我知道爸爸的房间里有故事书！哥哥你陪我去好不好？”

“可是，那是你爸爸的房间……”

小姑娘回头冲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眨眨眼：“所以哥哥不可以偷偷跟爸爸告状噢。”

周泽楷无奈又好笑，只有跟着她过去。

房门没有上锁，他推门而入，是一间带着书房的卧室。

“爸爸读书的时候就住在这里，现在如果他来爷爷家过夜，也会住在这个房间。”江潇潇对这里了如指掌，一进门就直奔书架，踮起脚尖往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的书架上瞧，想从一堆专业的法学书籍和文学作品里找到一本自己喜欢的故事书。

书架上的书摆放得整齐有序，周泽楷认真地浏览着那些书名，疑问道：“真的有故事书？”

“真的嘛，爸爸以前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老是从这里拿书的。”江潇潇伸出手指指了指她够不到的高处，“哥哥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放在很上面很上面了啊？”

周泽楷把她抱起来：“你自己找找看？”

江潇潇猝不及防被他举到半空，尖叫了一声，随即搂住他的脖子咯咯地笑起来：“哥哥好高啊，比爸爸还高。”

周泽楷莞尔，点点她的鼻子：“快找，你爸爸快回来啦。”

小姑娘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文字，只有凭着自己的喜好挑挑拣拣，周泽楷把书名一本一本念给她听。

最后终于从里面找到一本《格林童话》。

小姑娘把童话书抱在怀里，周泽楷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翻动书页：“要听什么呀？”

小姑娘在一大堆童话故事间陷入了犹豫，眉头绞得紧紧的，像个小大人一样叹气：“听哪个呢……”

周泽楷忍不住想笑，摸摸她的发辫。

江潇潇把头往他胸口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翻页，一边嘀咕道：“上次爸爸给我讲到一半，我忘了讲到哪里啦……”

她忽然啊了一声，兴奋地把书展示给周泽楷看：“哥哥，是这边！爸爸放了书签！”

周泽楷接过书，小姑娘手里摆弄着充当书签的小幅纸页，两条腿在床边晃来晃去。

她抬头看看周泽楷，又低头看看手里的纸片，高高地举起了手：“哥哥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你啦！”

周泽楷惊讶地抬眼看过去，一眼就望见纸上小幅的人像。

他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是哥哥吧。”江潇潇小心翼翼地摸着画上的人脸。

周泽楷望着那张纸页，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摇了下头：“不是噢……”

纸上的青年靠着吉他，扬眉微笑。

并不是如今在圈中沉浮、追名逐利的自己。

他接过画纸，翻过来一看，背后记着一个日期。

周泽楷安静了一会儿，最后道：“这是七年前的我。”

是曾经刚刚踏入大学校园、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自己。

“是爸爸画的，”江潇潇坚定地说，“爸爸可喜欢这幅画啦，老是藏起来不给我看，我都是偷偷看到的。”

她扬起头问周泽楷：“爸爸为什么要画你呀，哥哥？”

周泽楷看着手里的画像，捏捏她的小手：“潇潇也画过哥哥，是因为什么？”

“因为喜欢哥哥！”小姑娘飞快地回答，接着恍然大悟地眨眨眼，“所以爸爸也像潇潇一样喜欢哥哥吗？”

周泽楷垂下睫毛，轻轻地说：“我希望是这样。”

他曾无数次幻想，希望能和江波涛在更早更合适的时机相遇。

在种满笔挺法桐和水杉的校园里，或是在竞争激烈的面试场上。

即使平凡的自己始终无法和对方产生交集，至少也能拥有平等光明的恋爱权利。

但当事实真的铺开在眼前的时候，周泽楷猛然发现：不是这样的。

他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贪心。

他渴求的不止是一次擦肩，一场暗恋。

他由衷希望，江波涛能喜欢当时那个并不完美却很美好的自己。

周泽楷在江家别墅二楼的阳台上找到了江波涛。

他站在露台边抽烟，看着眼前夕阳景致。

黄昏逐渐降临，西边天色染上一层夕阳的暖金，粉色紫色的晚霞温柔缠绵地笼着天空，连四下的景物轮廓都变得暧昧朦胧。

周泽楷站在他身边，江波涛看了一眼，顺手把烟掐了，搂住他的腰：“饿了？晚餐还没开始，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周泽楷摇摇头：“不是。”

“那是潇潇又想我了，要我回去陪她搭积木？”

周泽楷微微弯了嘴角：“也不是。”

“那怎么突然过来找我……”江波涛凑近来，亲昵地蹭蹭对方的鼻尖，“是想我了？”

周泽楷回抱住他，低下头靠在他的肩头，他听得到对方皮肤下的心跳，沉稳的一声一声。

让人安心。

而远处倦鸟归巢，风过林间。

周泽楷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风里慢慢响起来：“江先生……当初，为什么选择我？”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江波涛愣了下，然后笑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气氛的影响，他温柔亲亲周泽楷的侧脸，忽然觉得此时应该坦白一些什么。

于是他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一见钟情不可以吗？”

周泽楷抬起头来看着他，乌黑的眼瞳里映出他微笑挑眉的脸。

周泽楷眨了一下眼：“什么时候的一见钟情？”

后续：风月 30